心魔成长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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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寒舟的任务结束了。
    其实这次任务本身就没有什么难度，不过是去一个地方接一群人回来而已。被护送的人乖得堪比牧羊犬身边的羊群, 路上也没有什么危险。凌仙宗还不至于对这种小宗门下太多心力, 他们至少要再过几天才能得到消息。
    护送小宗门回来的行为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他正式将表面和气的面纱撕破一个角, 让人不安的□□味从中飘出几缕。一时间, 知道暗潮下涌动了什么的人都人人自危，气氛紧张了不少。
    不过现在离最后的大战还有段距离，泽黎宗的弟子还有闲情逸致八卦新来的面孔。
    这些年陆寒舟的努力有了成效，从外面走出来的人和风气在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缓慢地改变着这个宗门。陆寒舟将外门交给信得过的人，重新回到了内门, 在泽黎宗中的声望也进一步提高。于是紧跟在陆寒舟身边, 看起来和陆寒舟关系匪浅的陌生面孔就引起了大批的关注, 尤其是当那个小宗门的人被交接给其他人, 那个青年却跟着他走了的时候。
    司岚璋跟在陆寒舟身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这里和西陆洲完全不一样, 从人到物都是，果然不愧是南洲最顶尖的三大宗门之一。
    陆寒舟一回头就看到一只左顾右盼的猫鼬, 当即失笑。岚璋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哪怕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也不见丝毫拘谨。担心他会不适应的心思，反倒是多余了。
    察觉到陆寒舟的目光, 司岚璋回过头, 走近两步牵住他的手。这一套动作做得相当熟练, 哪怕司岚璋这么大个块头放在那里, 做起来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他小声问道：“快到了吗？”
    “就在前面了。”陆寒舟说。
    泽黎宗的占地面积的确可观，从陆寒舟把带回来的人转手交给别人之后，他带着司岚璋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了。
    一开始的新鲜感慢慢被磨没了之后，司岚璋就专注和陆寒舟聊天，对这位好奇惊异的目光熟视无睹。
    没过多久，司岚璋被陆寒舟带到了他的住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司岚璋就被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在外面没有条件，回来了趁早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暗伤。”陆寒舟解释说。
    司岚璋相当配合，老老实实叫伸手伸手，叫坐直坐直地弄了一套下来。刚刚重塑的身躯质量十分过硬，陆寒舟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没有问题是好事。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一阵敲门声，陆寒舟很快去开了门。
    “寒舟师兄，你可算是回来啦。”人还没有进来，活泼的声音就先一步进来了，“我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人，是谁呀？没跟那群人走，是路上意外碰见的？”
    一身浅碧裙衫、扎着双环髻的女修三两步迈进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嘴在看看见只穿着里衣的司岚璋时张到最大，僵了几息后蓦然看向陆寒舟，“师兄，这是？”
    司岚璋就站在陆寒舟一步远的地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年陆寒舟千里迢迢去救的师妹。他的目光往后挪了一寸，轮廓更加硬朗、也更显沉着的王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迈进来，同样打量着他。
    简直如同昨日重现。
    湘如这次没有咋咋呼呼，她安静地等着陆寒舟的回答，眸中只有一丝好奇。
    “这是司岚璋，记得吗？你们见过的，就在宏都书院外。”陆寒舟提醒道。
    “是你！”湘如一惊。
    记得吗？她当然记得。虽然湘如只见过司岚璋一面，但是那件事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湘如眼中，陆寒舟一直是那种永远让师长放心的人，规规矩矩，她私下吐槽长辈都很被训。私下教导凌仙宗的人，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师兄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话说回来，寒舟师兄的改变好像就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湘如还以为和司岚璋相关的记忆早就被不知道塞到哪个角落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但是当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关于他的一切，就一下子跳出来了——除了当初他们并不算愉快的见面，还有他的身份。
    “师兄……”湘如有点发懵，按照时间，这个司岚璋应该是凌仙宗的弟子了吧，师兄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
    王衍上前一步，审视的目光落在司岚璋身上，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陆寒舟打破了僵局。
    王衍收回目光，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露了出来，“这是湘如这段时间练的丹药，大师兄那边已经送过去了。湘如听到三师兄你回来，就把药送过来了。”
    倒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只是做师妹的做出东西，惦记着师兄，给师兄送上一份来，却不想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喜。
    他也不再委婉，直接问道：“司道友如今投在哪家门下？”
    陆寒舟道：“岚璋现如今是散修。”他说完这句话，看湘如和王衍似是松了口气，又说道：“我打算让岚璋拜入泽黎宗。”
    “啊？”湘如才合上的嘴又张大了，“师兄是说，让他拜在师尊门下？”
    惊讶过后，湘如倒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她低下头来思考片刻，很忧愁地说道：“你……能行吗？”
    司岚璋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回答湘如，而且看向陆寒舟，“会有麻烦吗？”
    听湘如的口气，让他拜入泽黎宗好像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在西陆洲向来说什么是什么，还没有考虑过收个徒还有别的麻烦。
    只听湘如说：“收个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收你就有问题。”
    “什么意思？”
    “啊……也不是有问题吧，就是很麻烦。”湘如说，“因为现在不是宗门收徒的时候，这个时候收你不合规矩，有些长老抓着这一点肯定会叨叨个不停。”
    “掌门收徒莫非还要受限制？”司岚璋问道。
    湘如拽着袖口叹了口气，“泽黎宗也不是师尊一个人说了算啊，还有那么多长老呢。一定要收当然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们一定会抓着这一点说上好久。”
    就是一个家族，传承几代之后也会有嫡支旁支大房二房的划分，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宗门？像现在的西陆洲这样的一言堂毕竟是少数，是魔潮把原本的势力派系全部打散然后重建才造成的特殊现象，而很可惜，泽黎宗的掌门并不是总揽大权说一不二的那种，很多事都要受门内长老的限制。
    因为司岚璋和陆寒舟的关系，湘如也不把他当外人，“门内好多长老的资历比师尊都高。也不说他们刻意和师尊对着干吧，但是师尊继位以来有很多时候反而要顾忌他们几分。他们一天到晚盯着师尊，时不时还要正义凛然地来一句这里不行那里不好。”
    王衍说：“说两句倒在其次，反正没有这一桩还有别的，说两句不痛不痒。但是收徒这件事恐怕会有徇私之嫌，让有些人更加有恃无恐。”他停了停，说，“毕竟有些人想借着关系往内门钻很久了，徐长老的孙儿，赵长老的侄女……这些人以前只是以侍奉童子之名呆在内门。”
    王衍的担忧落在陆寒舟眼里，他明白王衍的态度：比起让司岚璋拜师，让他在泽黎宗当一个侍奉的童子更好，就跟那些走后门的人一样，能够得到照顾，也不会给师尊带来麻烦。
    “王衍，你觉得不行吗？”他说。
    王衍毫不掩饰地说道：“是的，我们主动撕开这个口子，后面就难堵上了。”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陆寒舟笑道：“当初清如不也是在收徒时间之外进泽黎宗的吗？一切按标准来，我不会徇私的。”
    “他？”王衍有点怀疑地看着司岚璋。他们二师姐清如是师尊在外捡到的孤女，因为资质出众而收入门下，当初还让门内几个长老争了一番的。有足够优秀的苗子出现，他们宗门的长老也是盼着宗门好的，自然不会阻拦，但是王衍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无他，司岚璋的修为看起来不像天资出众的样子。
    “放心吧，岚璋可以的。”陆寒舟信心满满道，“如果不行我也不会强求，到时候就放在我身边就行了，不过我对他有信心。”
    司岚璋闻言连连点头，“嗯。”
    “唔，师兄说你行，那应该没问题吧。”湘如很快调整过来心态，又乐了起来，“诶等你入门了，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岚璋，”她一下振奋起来，“叫师姐。”
    司岚璋沉默片刻，没理她。
    王衍和湘如走后，陆寒舟才突然意识到司岚璋穿着里衣晃了大半天，连忙把为了检查方便脱下来的衣服递过去。
    司岚璋配合地举起手，草草披上外衣之后，出其不意一扑，“寒舟，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只要靠近陆寒舟，司岚璋就忍不住想要蹭一蹭抱一抱。陆寒舟能够感觉到他的出发点很是纯洁，大概是毛绒动物在放松时候会互相舔毛的性质，对于这种亲近他从僵硬到习惯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你忘记了？你的剑法是我教的。”
    司岚璋哦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说，“那万一我确实不符合标准怎么办？”
    陆寒舟在司岚璋额头上敲了一记，“那你就只能在我这里做个洒扫童子了。”
    司岚璋捂着头嘿嘿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