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提他干嘛?”朱大海嘴角肌肉跳了跳,颇为不快。
“海哥你好像有点怕他?”宋易眼睛贼尖。
“怕?海爷我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老子怕过谁!”
“嗯,你不怕。”许先生以扇抵着唇,眼梢微微一弯。
朱胖子本来就瞧他不顺,借着酒劲粗着脖子道,“我说变戏法的,你别阴阳怪气的瞧不起人,老子当年出来闯江湖的时候还没你呢!你赶紧的,先把你的问题交代了,不要转移视线!”
“好,那我就说了,”许先生颔首,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每个字都让在座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朱先生十五岁在屠户铺子打杂,次年因和屠户的闺女偷腥被抓,被打出家门,从此开始闯荡江湖,又因为在太白楼吃了饭,没有钱结账,撒泼耍赖,被扭送官府……”
“喂喂!你瞎说什么!”朱胖子登时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停停停停停!”
“遂被关进牢狱,在牢狱中又因为辱骂狱卒,斗殴惹事被发配到漠北修筑城防,十年前,北戎大将隆格攻克雁塞,直逼大雍漠北防线,你因为在屠户铺子里学得一手好刀法,被特赦编入伍,在漠北一线中立有战功,遂功过相抵,之后你回到中原,凭着这点军功被当时的风雷堂主宇文泷看中,于是加入了风雷堂,只是不久后风雷堂覆灭,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罢。”
“厉害啊海哥”宋易听得半张着嘴,“资历够丰富啊……”
晏初心道,果然得罪谁,都别得罪消息贩子,一言不合保准把你的老底都翻出来……
“那个,海哥,”她跟着宋易叫了句,“这么说,你和暮雪楼主还是仇敌咯?”
“那是!”朱大海听这话来了精神,像是扳回了点面子,“何止是仇敌啊,简直是有我没他!当年,宇文堂主败给了他叶倾朝,我早就放出话去,定要为堂主报仇,结果叶倾朝怂得直接闭关不出了,这一闭关就是八年,等得我这急的啊!”
燕齐:“……”
众人:“……”
许先生轻咳了声,“暮雪楼主闭关已有八年不假,但好像不是朱先生说的原因吧。”
“那你知道原因?”朱大海横眉冷对。
“这,我也不知,”许先生谦雅道,“但是我还是奉劝朱先生说话小心,暮雪楼主如今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无人知晓。”
“他总不会修出顺风耳千里眼罢?”
“这倒不至于,不过传说他精通音律,若以他如今的修为,再得到魇龙琴,这天下武林将有一场巨变了。”许先生道。
也许,风声已起。
“所以许先生才想让忘幽谷得到这魔琴?”晏初道
许先生叹气:“这天下人人都要争抢的神器,只是忘幽谷的诸位都没有兴趣。”
朱大海:“所以你把他们引到坑里去,是因为想让他们捡这大便宜?”
许先生点点头。
朱大海撞了燕齐一下,“海爷我真是料事如神,他还是在打你小师妹的主意。”
“不过好在诸位都安然无恙回来了,”许先生道。
“什么叫安然无恙?”朱大海嚷嚷着抬起燕齐的右手,“你看看……”
话没说完就被燕齐狠狠甩开,“胡扯!”
“燕大侠的手怎么了?”许先生问
“没事,一点擦伤罢了。”
朱大海凑过去,“喂,干嘛不让我说来,让他增加点负罪感啊,也好趁机要点补偿。”
“补偿?”宋易问
“往近了说我们身上不是没钱了嘛,趁机让他出点血,一顿饭就想打发我们,门儿都没有,而且,你看他到现在,他脸上有过悔过的意思嘛?明明是一出‘我给了你们那么大的好处,你们居然不领情?’的模样。”
“说到补偿,许先生先前不是说过,今晚的消息都是免费吗?”晏初提醒道
“哦,对,我怎么忘了这茬!”朱大海一拍脑门,“我说,咱别扯没用的,你刚才说的,今晚可以问你任何问题对吧?”
许先生矜持地一笑,“你想问什么?”
“前朝皇帝留下的地宫宝藏在哪里?你知道吧?”
晏初一摔。
燕齐揉了揉眉心
只有宋易好奇道,“海哥你说的是大楚朝的宝藏?”
“这年头最值钱是什么?前朝的宝贝啊!前朝一个尿壶,放到现在都是无价之宝!”
许先生低头莞尔:“看来朱先生是有所误解了,我刚才说的龙门驿之事,诸位还有什么疑惑的,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但是大楚的宝藏,我可不知,传说当年的所有档案卷宗都在前朝覆灭的动乱里,已经付之一炬了,地宫宝藏都是民间传闻,无可证实。”
朱大海悻悻地往椅子里一仰,“又是套路!”
“我倒是有个问题?”晏初问,“昨夜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对啊,怎么样了?关堂主还没跟我结账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很遗憾,关堂主死了。”许先生说
朱大海脸色一僵,默念起阿弥陀佛来。
“其他人呢?”晏初问,她记得适才许先生收到了一摞书筏,不出意外应该有昨夜的最新消息。
果然许先生道,“关堂主手下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秦老爷子捡了一条命,但是受了重伤,不知道撑不撑的过去,慕容九带来的人,除了那几个亲随弓弩手,其他人也都战死,至于山海帮那些人,绣衣虎被慕容九的人杀了,四大金刚折了三员,其他的人,也都死了。”
“那……卫子焉呢?他还活着吗?”晏初问。
“对啊,那把琴最后落谁手里了?”朱大海嚷嚷道,“我们忙了大半夜,最后谁摘了果子?”
“摘果子的人,就是最后一波到客栈的人”许先生说。
“他娘的,难道是那帮人!”朱大海一拍大腿,“我就瞅着他们不是什么好鸟!杀气腾腾的!”
许先生细眉一挑,“请详说?”
“那些人自称是汉北营的军官,都是黑衣劲甲,装备精良,还查问了我们的身份。”宋易道。
许先生淡淡道,“汉北营是防范南楚的江宁水师的,大部分都是舰船,根本没有骑兵。”
众人心底皆是一惊。
“谁……谁敢冒充朝廷的官兵?”宋易瞠目结舌。
“那些人身上的装备都是朝廷的制式武器。”燕齐道。
“暗市上有什么买不到?”许先生道。
“胆儿挺肥啊,应该有点来头!”朱胖子道,“喂,我说,燕老弟,这回被你说准了,那伙人肯定不是安民剿匪,他丫就是去灭口的。”
许先生抬眼看了看他。
“怎么说?”晏初道。
“你看啊,昨天晚上,群英堂,秦老爷,霁云山庄,哦,还有那个山海帮,斗得死去活来,最后大家都死伤惨重了,他们再出现,悄悄把那宝贝运走了,顺便把余下没死的补个刀灭个口,就没人知道这宝贝到了谁手里,是吧?”
许先生道,“看来想要这魇龙琴的人还不少啊。”
晏初心里一寒,倘若真是那样,那么琴师和魔琴应该都被那些人带走了。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现在,她只希望那个皎如冰雪的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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