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攻略

    
    吃完饭，天边已是一片墨蓝。
    许先生还真的邀请众人到锦玉楼松快一下，由此推断，他应该是不知道刚才朱大海在背后说了他什么的。
    燕齐没有兴趣，加上他又有手伤，早早去客栈休息了。晏初本想去看他，朱大海说：“你这就是不识趣了，你跟去做什么？安慰安慰你大师兄？鼓励他身残志坚？”
    晏初挠头，竟一时语塞。而且安慰人……这个好像她还真不擅长。
    朱大海一副过来人的腔调：“我告诉你啊，普通人受伤落难了是需要安慰，但大英雄受伤落难了却恰恰相反，最受不得有人在旁边聒噪，尤其是你这种啊，麻烦事儿还贼多，就更招人烦了，你让他静一静，就别去给他添堵了。”
    晏初扁扁嘴，竟无法反驳。
    刚刚入夜，华灯初上，朱楼碧瓦，兰台水榭，靡丽曲调此起彼伏，风中都带着微醺的迦南香。
    劫后余生，几人都有一种恍惚之感，昨夜还是刀光剑影疲于奔命，今朝却是一番歌楼晓月，红烛昏罗帐。让人忽觉人生如梦，生死如同过场。
    晏初以往没来过这种风月场，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雕栏玉柱，舞榭歌台，四周走动的都是如花似玉身段婀娜的美人儿，香风袭人，让她眼花缭乱。
    许先生似跟她们都熟络，沿途遇见，姑娘们向他嫣然施礼，他也颔首示意。
    他的长相本来就极为古雅昳丽，今夜偏又身着一领深紫色香缎直裾，尤显优雅清贵。
    他们正迈步上了九曲桥，两边的荷塘里月色正好，一名粉衫少女翩然而来，手中托着一个漆盘，里面是一本压花绢册。
    许先生看了一眼那姑娘，姑娘会意，笑盈盈地把绢册奉与晏初。
    翻开一看，里面都是姑娘的花名。以及对她们的判词，有精通音律的，有擅长舞蹈的，这是……让她选作陪的美人吗？
    朱胖子和宋易的眼珠子都不由盯在了她手头的绢册上。
    “许先生，这个……”为什么要给我……
    许先生微微一笑，道，“你先看，我失陪一下。”
    然后就随那衣着素雅的姑娘走到莲池的另一边，隔着一从木芙蓉轻声交谈。
    “发现没有？”朱胖子见机暗暗戳了戳晏初，
    “嗯？”
    “这人不近女色，跟你一样。”
    “啥？什么叫跟我一样？”晏初心道：我近女色干嘛，我又不是断袖。
    随即她才想起来，朱胖子以为她是顾庸罢。
    顾庸可是天下闻名的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出尘绝世的神仙中人。
    晏初不服。天晓得他哪是不好色，他明明是没条件好色好不好！他自己作怪，足不出户不肯见人，只有暗搓搓藏张春光外露的美人出浴图过过眼瘾。
    “嗯，其实……”晏初觉得自己有必要替顾庸纠正一下，“我也是喜欢女人的……”
    “喜欢你就快挑啊！”朱胖子在那册子指手画脚道，“要蛇精腰，摸上去有肉的。”
    “海哥，这就不对了，许先生让我们挑，许是要看看我们的品味。”宋易摸着下巴，“我说还是要选色艺俱佳的。”
    晏初，“……”
    “你们挑吧，”她把册子往宋易手中一塞。她才十几岁来这种地方已经是够了，还要她来挑女人，这存的什么心。
    “哎，别啊！你没看出来许先生主要是为了请你，才带我们来这地方的？”朱胖子赶忙道
    “啥？”晏初一惊，“你刚才说什么？”
    “其实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你没看出来？”
    她还真没看出来，许先生为啥要请她来这里？完全没道理啊。
    “他不近女色，你也不近女色，所以……”朱胖子摇摇头，“多半是看上你了。”
    “啥！”晏初憋住一口老血。
    “你别不信，不然他为啥只收五百金就把魔琴的消息贱卖给你们，他总不会看上你大师兄罢。”朱胖子说得有模有样，“再看今晚，他又请我们吃饭，又把星轨帮你修好原物奉还，你说他对你没点意思？没点企图？”
    宋易看看晏初又看看朱大海，手中的册子差点掉地上。
    “我……他……”晏初觉得一时语塞。
    偏偏这时许先生漫步过来，那个衣装素雅的姑娘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保持了几尺距离。
    宋易赶紧把花名册塞回晏初手上，几个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选好了么？”许先生莞尔。
    “额……还没……”
    “噢”许先生并不意外，深深一笑，“良辰月夜，没有中意的姑娘，也是遗憾。”
    晏初刚要说我还是去看看大师兄罢，就听许先生道，“恰好我今晚也无事，不如随我一起驾舟游湖吧。”
    “唔，我就不麻烦……”
    “确实不麻烦，素素，带其他两位贵客去凤舞阁听曲。”
    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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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艘画舫，在锦玉楼的码头上停满了这样的画舫。
    客人如果遇到极为心仪的姑娘，就会邀请到画舫上，称作伴游，画舫一般会沿着河逶迤前行。两岸灯火映照，舫内琴声酒影，自是一派风流。
    晏初发现，这画舫内，桌案坐具齐全，酒菜已经备好，拉开帐幔，后面还有一张精巧的红木牙床。
    额……她好像明白当时听到画舫两字朱胖子怪异的眼神了。
    晏初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许先生却先开口了，“适才公子问我龙门驿昨夜的情况。”
    “是啊。怎么了？”
    “刚才收到的消息，龙门驿失火，一半的房舍都烧了，只剩下一堆烧焦的骸骨，无从辨认。”许先生微微敛眉，“你们猜的没错，昨夜你们遇到的那些人是去灭口的。我派去潜伏在各大派中的耳目只有一个人侥幸逃了回来，不过，他刚刚咽气。”
    “他...他是看到什么了？”
    “和你们说的一至，一支狂飙而来的黑衣骑兵，身手非常了得，连慕容九带来的边军弩手都被杀了，慕容九负伤逃走，山海帮和群英堂全军覆没。”
    晏初听得一寒，“那……还有人活着吗？”
    “卫子焉，我的人亲眼看到他被带上了马车，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左手受了伤，还是被那些黑衣人的头领扶上马车的。”
    晏初微微松了口气。他还活着。
    许先生抬起手，放下左右的竹帘，“我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湖上画舫，避人耳目。”
    “许先生是有什么要说？”晏初问，
    “你见过卫子焉？”
    晏初点头。
    “那么，他生得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