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焉什么模样?
郎朗如日月之入怀,皎皎如白璧之无瑕……她摸着下巴,搜肠刮肚,只觉得自己文采枯竭,好像什么词汇也无法形容其人风采之万一。
憋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辞藻,她放弃道,“嗯,他长得比先生你还好看。”
许先生一讶,然后细眉微微一蹙。
“唔,只是一点点。”晏初赶紧补充。
许先生不做声,从一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张信笺,笔尖舔了点墨,挥手就在纸上寥寥画了几笔,只片刻功夫,晏初就看呆了,只见白纸上,渐渐出现一片悠远湖面,湖边一人仗剑而立,优雅清峻,如霜华天降,惊尘绝羡。
许先生面沉似水,问道,“像不像?”
晏初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像……但又不像。”
“何故?”
晏初指着画中人,“容貌像,气质却迥异。”
昨夜那卫子焉长眉如黛,目若幽潭,五官极为深邃俊美。而画中人虽然容貌和他有九分相似,但眉宇间却隐隐压着一股凌厉的兵气。
倘若昨夜真是面对此人,她估计自己都不敢抽气了,更别说胆大包天动手扯他的衣袖给他包扎伤口这种事了,一想到她还好死不死手滑扯落了他大片雪白的衣襟……咳……
不知为什么,看着纸上这人,她莫名得觉得脊背发冷,突然有点后怕起来,昨晚没死成真是大幸。奇也怪哉,昨天面对的又不是这个人,只是和卫子焉容貌相似罢了,自己在瞎想什么。
于是她收回思绪道,“这两人容貌相似,但此人眉宇间有一股凛冽杀伐之气,让人不敢僭越,而卫子焉优柔文弱,善良好欺,昨晚还被雷彪踩在地上,手都给碾了。”
如果卫子焉有画中这人的气派,啧啧,借十个胆子给雷彪不敢对他怎么样!
“你亲眼看到雷彪伤了他的手?”许先生问道。
晏初点头,“何止是踩他的手,雷彪可凶,还差点就……”
“怎样?”
“唔,”晏初都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柴洪让雷彪欺霸折辱他,撕破了他衣衫。”
许先生脸色一变,满面惊愕。
沉默片刻,他方才自言自语般低吟道,“不可能是他。以往别人靠近身边,他都不能忍。”
“谁啊?”晏初耳朵尖问。
“无事,是我想多了。”许先生道,“只是觉得卫子焉能孤身一人于昨夜这样险恶的处境里独存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说着他就把纸抽了回去,搁烛火上引燃。
看着青烟袅袅中,雪白的纸张微微卷起,连同画中那个惊尘绝羡的人,瞬间变成了一缕灰烬。
晏初有点可惜,这不画得挺好的么。
湖面的夜风徐徐灌入画舫,已是夜阑人静,水面时不时有幽咽的琵琶声传来。
许先生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高深莫测的恬淡神情,“公子是知道我做生意的规矩的,”
“嗯。”
“刚才我问了你一件事,同样的,现在你也可以问我一件事。这样我们就清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只能问一件事?”
“对。”
晏初想了想,毫不犹豫问,“许先生,如果一个人的手腕筋脉都被割断了,还能治好吗?”
“可。”
晏初大喜过望,“你有办法?”
“非是我有办法,而是去洛阳城里的济源堂,他们有一种‘灵续丹’可使骨肉重生,断肢重生愈合。但是切记,越早去,越好。”
“谢谢许先生了!”晏初登时来了精神,“能把船靠岸吗?我现在想回客栈了!”
*****
又是逛青楼又是游湖,到了客栈已经是亥时。
晏初瞄了眼,燕齐的房间里灯火已经熄了。还是明早再告诉他吧。
想到这里,她走去后院的马厩。
明日又要马不停奔波赶路,今晚再给马匹添点草料,吃饱了,明天好跑路。
因为许先生付账,所以朱胖子很不客气地挑了全城最好最奢侈的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很大,有专门停车的地方,就在马厩的对面。
晏初正往马厩走去,突然发现他们的马车似乎不大对劲。马车的帘子被放下来了,帘子后面还有极其微弱的火折子的光隐隐约约透了出来。
大师兄大半夜的到马车上去做什么?她有些狐疑。
于是她从马厩里取了盏风灯走了过去,“大师兄,是你吗?”她问。
见无人应答,她就要伸手揭开帘子。
忽然车内的火折子一灭。一道黑影窜了出来,那影子速度极快,她猝不及防被一下子撞倒在地。改没闹明白何事,那影子连纵三下,就跃上客栈高高的房檐,倏地不见了。
是什么人?!
她回过神暗自心惊。难道他们这辆车有什么问题?
这辆车是朱胖子从客栈顺来的,乍看一下,竟然有几分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车是用很结实的黄杨木造的,车骨非常结实,所以昨夜这样颠簸都车轴都没有断。车内空间宽敞舒适,算上朱胖子,坐了三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她上了车,打着风灯一照。
车里简直是被撬得跟狗啃了一样,车厢的两边隔板都被刨开了,就差开膛破肚了。
难道刚才的那个人是在找什么东西被她打断了么?
她把手伸进被撬开的车厢内部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已经被那个黑衣人拿走了?她心想。
算了,反正这马车都不是他们的。拿走什么也跟他们无关。
她提起灯就要下车,脚还没沾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昨晚大师兄把马车赶得飞起,他们在车厢里颠得五脏六腑都倒了个儿。如果那东西原本被藏在车厢的夹层里,这一颠簸,会不会掉到其他地方……
她立即把手伸到车厢底部,娴熟地左右一探,指尖触碰到了一个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
她立即把那东西掏出来,但不敢在这里查看,鬼知道刚才那黑衣人是不是在暗处偷窥。
想到这里,她随手将那东西塞进袖筒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一到房间,她立即检查了一遍门窗都紧闭了,确定安全后,才把那东西掏出来看。
那是一幅织锦的小卷轴。看起来有点年头了,但是被精心保存着。
她将卷轴慢慢摊开,顿时整个人都凝住了。
那是一张琴谱。
难道说这就是……魇龙琴的琴谱?
卫子焉将它藏在了马车的夹层里,而昨晚朱胖子好巧不巧,偏偏顺走了他们的车?
难怪这车有点眼熟。
晏初挠头,这个朱大海,偷一辆车也要挑最好的下手,现在怎么办,这东西可是很烫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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